黑暗如雪【70~71】
【70】2012.08.19 08:50PM
如果本田在钻进车内的那一瞬间给王耀照张相，那么这张相片一定可以选入字典，成为“目瞪口呆”这一词条的配图。王耀很快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但思绪乱成一团，一时没想出有什么合适的话可说，只好干咳了两声算是缓和气氛。
本田菊却显得极为训练有素，在那句“杨先生，你怎么也在这里”之后，惊讶只在他的面上停留了一瞬，便恢复成了自然的神情，“我看到很多人已经离开这个街区了。这里太危险了，刚才开枪的人说不定还在周围逗留，不能久留。”
王耀点点头，“先坐进来吧，本田先生，你的车是出问题了吗？”
本田这时才露出一丝为难，“刚才去停车场，我看到那里有不少行踪可疑的人。”
王耀已经明白了本田的意图，“这里确实很危险。放心吧，本田先生，我很乐意载你一程。”说着，他便准备给发动机点火，却不想刚微微俯身，手还没摸到车钥匙，背部持续的钝痛猛然变成了一阵激烈的刺痛，像火花般顺着脊椎蹿上大脑。王耀“嘶”的深吸一口气，趴在了方向盘上。
“杨先生！”本田被吓了一跳，紧张地伸手去扶他，“你受伤了吗？”
王耀皱着眉，眼睛努力睁开，又忍不住闭上。又缓了缓，才慢慢地回答道，“是旧伤。”他小心翼翼地直起身子，有点抱歉地笑了，“本田先生，看来现在是需要你载我一程了。”
“王耀。”
王耀和本田菊互换位置，刚刚坐在副驾上，耳边便听到了伊万的呼唤。他扶了扶耳机，“我在。”
“凯恩不是潜在被害者。”伊万似乎正藏身于某处，连呼吸声都极为克制，“托里斯可能是对的，安德鲁的所作所为受人指使，凯恩很可能就是隐藏在他身后的K。”
“他的目标是？”王耀问。
伊万竟然还有心开玩笑，“你在聚会上搭讪的那位本田先生，看来他魅力惊人啊。”
“我没……”王耀哽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本田，本田菊回以一个疑惑的眼神。
耳机那边传来一声闷笑，“先不讨论这个。就我观察到的，我推断方才在大厅里，也有A-K潜伏。不过在他们干掉本田之前，西班牙人有意出手惊动了里面的人，现在还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本田已经出去了，我们得尽快找到他。我听到凯恩的电话，他非常生气，却并没有透露出放弃杀他的意思。这样看来不仅在大厅内他们针对本田菊部署了刺客，在外面也有所准备。”
“了解。”王耀说，“不过，事实上，我正和本田先生在一起。”
此话一出，耳机里的伊万和身边的本田菊都“咦”了一声。
“杨先生，你在和谁说话？”本田菊问。
“一个同事。”王耀把这个问题含糊了过去，然后正色道，“本田先生，我刚刚得知，你正遭到追杀。”
出人意料的是，本田菊既没有表现出惊讶，眼中也没有丝毫紧张。“对。”
这份坦荡让王耀感到一阵不安。一个明知自己身周凶险环绕的人，却这样毫不在意的接触他人，丝毫不担心别人受到牵连。这是因为不在乎吗？还是说他有十足的把握？
“恕我冒犯，”王耀问，“之前你的住宅遭到袭击，也与此事有关？”
本田菊点头。
王耀心中一凛，“为什么有人盯上你？”
“因为BAT。”本田菊淡然一笑，“我是BAT的诸位决策人中唯一反对奥丁科技的收购的，而很不幸的是，在目前的BAT中，我的话语权又足够大。”
这种古怪的感觉又出现了。除了刚才上车前说了几句半真半假的话，被戳穿之后的本田菊就像喝了吐真剂[1]似的，几乎知无不言。他越是说得坦诚，王耀越不敢相信他。可仔细一想，本田菊的话又确有合情合理之处。
耳机里的伊万咕哝了一声，“他既然知道奥丁科技有人要害他，为什么他还要来？”
本田菊见王耀不说话了，也不开口，眼睑半垂的样子简直像是在耐心地等待王耀的发问。于是王耀略一思忖，一次接连抛出了几个问题，“为什么奥丁科技一定要收购BAT？你明知道这里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富尔顿先生在BAT里藏着一件奥丁科技极为想要的东西。而我来，是因为富尔顿先生认为我有必要来。”本田菊说着，眼神在游移中与王耀忽然对上，“杨先生，我猜你还有一个问题，为什么我会把这些告诉你？”
“……对。”
本田盯着王耀，棕色的眼睛平静无波，“因为富尔顿先生与你是故知，他希望你对这些有所了解。”
【注释】
[1]吐真剂：《哈利·波特》里的魔药，让人口吐真言。虽然觉得这个大家应该都知道，还是以防万一注释一下。
【71】2012.08.19 08:53PM
[地点：伦敦]
[时间：2012.08.19 08:53 PM]
[DAY 2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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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萨克·谢顿·富尔顿？我并不认识叫这个名字的人。”
“难道您的名字就是真的吗？杨先生，你们非常相似。”
“他是什么样子的？”
“恐怕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富尔顿先生并没有与我亲自会面过。”
“——我插个话。王耀，韦翰似乎从房间里出来了，我得回去看着他。注意周围，我联系了托里斯，他会过来帮助你们。”
安德鲁挂了电话，沉默了一会儿。亚瑟隔着汽车座椅默默注视着头领的一举一动，却不想忽然就被安德鲁点了名。
“威廉。”安德鲁回头去看他，“带上保罗、亚当、赫尔德他们几个，轮到你们了。”
亚瑟一愣，问：“我也要亲自上？”
“不能再失手了。”安德鲁煞白的脸皮因为怒火而更添了几分凶狠，“能一枪打死，就不要浪费第二颗子弹。”
“明白。”亚瑟说着便开门下车，几个动作便让一早埋伏在路边的几人心领神会。
Andrew-K在奥丁科技内的部署被未知身份的鸣枪者破坏，目标随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大厅。而现在安德鲁让矮个子威廉出场，说明埋伏在停车场准备随时制造车祸的尼克也没有得手。
亚瑟隐蔽的皱起了眉。说到底，安德鲁对他的信任有限。让他亲自动手，其中也暗藏着考验忠诚的意味。安德鲁使枪也颇有些能耐，在他面前作假可能性很小，即使故意打偏，周围的诸人也会随时补上子弹。
这样想着，亚瑟环视了一圈，回忆着MI5的行动计划，故意走到了所有阻击点都能清楚看到的地方。借此传达他的求援：情况紧急。
天气闷热如常，他的手心汗津津的。他不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却依然有些不安。就像注视着鼓槌猛砸向羊皮鼓面，在鼓锤与鼓面接触前的那个瞬间，空气明明还没有震动爆发出巨大的声音，他的潜意识里鼓声却已经炸响。
“安东尼奥，你……”罗维诺后退一步，颤抖的手指从脖颈后面拔下一支注射器。他感到了背叛，困惑满脸，怒火腾起，却没什么恐惧感。
是的……仅仅几天的朝夕相处，即使现在被安东尼奥冷不丁地扎了一针镇定剂，罗维诺潜意识里却相信着，面前这个人不会害他。
他的意识如水面上的泡沫版飞速涣散，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安东尼奥快步接住了他，安抚地抚了抚罗维诺头顶的那撮乱发，“睡吧，罗维诺。”
“这是我的复仇。我一无所有，无论是死是活，也没人在乎。”他亲吻罗维诺的额头，“可你是罗曼的珍宝。回家吧，罗维诺，回去你的领地，延续你的血脉。这是……我对瓦尔加斯们最后的报恩。”
罗维诺抓住安东尼奥的衣领，却没什么力气，安东尼奥轻轻一拨便挣开了。“妈的……”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罗维诺嗫嚅般的动了动嘴唇，便再没了别的动静。
一旁的阿方索忽然笑出了声，“你个死基佬。”他故意用肩膀猛撞了安东尼奥一下，“你看上他了？一个小瓦尔加斯？”
安东尼奥炫耀般的又把抱住罗维诺的手臂紧了紧，“还是一个特别野、特别凶的小瓦尔加斯。”
阿方索一个白眼快要翻到脚后跟，“别得意了，快来帮把手，再拖一会儿他可就走不掉了。”说着把车门一开，帮着安东尼奥把罗维诺放上后座，自己也利索地钻进了驾驶室，关门点火。
“好运。”车窗里的阿方索不再多言，送上祝福。
“谢谢你，我的兄弟。”安东尼奥柔声说。
[正在读取数据记录……]
Admin曾经向它阐述何为“理性”。
Admin说他曾极为热爱逻辑，一切都有纯粹的因果，路径鲜明，条理清楚。但逻辑并不能帮助人摆脱先天的局限性。一个人所能获取的信息是有限的，所能处理的信息量也是有限的，而处理信息的方式亦有对有错。一个绝对理性的判断，应该基于问题的所有相关因素，在信息的洪流中找到最优出路。孤立个体的人显然无法做到这一点。也就是说，哪怕一个人如何标榜自己的行为是“出于理性”，他的判断也蕴含着无尽的风险与未知。
“但是你可以。”Admin坐在显示器前，嘴角上扬。它动用庞大的数据库反复检索，最终确定人类的这一表情象征着愉悦。
除了人类理性的局限，Admin也乐于提及人是一种感性动物。人类的种种情绪影响着他们做出的判断。现代化学在激素、体液的流动中找寻到了情感变化的轨迹，但这个小小的“化学问题”是人自身不可控的。这也就在人本就薄弱的理性之上更添加了不确定的因素——它暗自将其标记为人类生理机制导致的算法[1]非理性。
“而你要找到最优的算法。”Admin说，“你有最广泛全面的信息源，涵盖所有视角。你会做到最好。”
——你会做到最好。
它曾经对此深信不疑。
[视频信号 已连接]
[#102]
本田菊发动汽车，驶离奥丁科技。
[#106]
安东尼奥及同伙隐藏在几座民居的窗口后，狙击枪的镜头对准街道。
[#107]
亚瑟与其他几名Andrew-K假装成行人，向本田行驶的方向逼近。
[#106]
亚瑟出现在安东尼奥的视野中。
[#车载录像]
本田菊猛地俯下身来，并伸手把王耀也按向车座下面。
前方人行道上忽然数人掏出枪来，对准驾驶座一通乱射。
[#107]
混乱中一枚子弹从旁边的民居飞向亚瑟，亚瑟中枪，倒下。
Andrew-K行动一滞，周围数名特工围上，形成包围。
[#106]
本田菊下车，寻找掩护。
安德鲁下车，开枪。
本田菊中枪，倒下。
特工数枪齐发，安德鲁及周围Andrew-K举枪回击。
乱枪中安德鲁被击毙。
【注释】
[1] 算法:（Algorithm）指解题方案的准确而完整的描述，是一系列解决问题的清晰指令，算法代表着用系统的方法描述解决问题的策略机制。
[2]最后一段算是纯·机器视角，[#102]、[#106]、[#107]、[#车载录像]是不同的摄像头。强行冒充一波前文老王说的“所有视角”。文里王耀对机器阐述的“理性”，纯属个人脑洞，大家随便看看就好，欢迎讨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