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已北

I curse my stars in bitter grief and woe,
that made my love so high
and me, so low.

黑暗如雪【1~3】

我们的生命再也不能感觉到脚下的大地。

十步之外你们就难以听到我们的声息。

                             ——《斯大林警句》

 

    【1】2012.08.03 12:57AM

    伊万猛然睁开眼睛,只听到耳边雷声隆隆。伴着宿醉的头痛扭头看向窗外,破旧公寓的窄小窗子里,闪电正划破夏日午后阴云密布的天空。

头疼的快要炸开,他伸手用力揉捏太阳穴,额头上的汗沾湿了他的手指。

伊万刚才梦到了莫斯科的雪,铺天盖地的雪,厚厚地堆积在街道两侧。被雪覆盖的克里姆林宫看起来像涂满了果酱和奶油的面包,在寒风中洁白而耀眼。

莫斯科的冬天是那么寒冷干燥,在伊万大帝钟楼沉郁的钟声中显得庄严肃穆。这种深刻的记忆使他一辈子也不会喜欢上伦敦,伦敦总是湿润的,一切都沾染着抹不去的水汽,不干不脆,让人难以抑制地感到烦躁。

如闷击般的疼痛在大脑中来回扫荡,他想他需要一些纯水或者茶,或者其他任意能让他更清醒一些的东西。但是他知道这件破破烂烂的屋子里绝不会有任何正常意义上的水或饮料——一个酗酒的单身汉的生活永远只会是一团糟——哦,似乎也没那么糟,伊万忽然想起床头柜上还有半杯已经冷掉的红茶,上帝保佑可爱的老玛格丽特,那是她昨天带来的礼物。

手机忽然猛烈地开始震动,让伊万一时有些分心,摸索着伸向床头的手无意识挥动起来,正好打在他唯一的那只杯子上。杯子被打翻了,红褐色的液体带着几片茶叶在柜子上蔓延开,滴滴答答地滴到地板上,顺便还毁掉了他的床单的一角。

去他的!伊万恶狠狠地甩掉流到手上的茶水,抓起手机按了接通,从牙缝里挤出一声,“Hello!”

“伊万·科尔先生,”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从扩音器里传来,“或者说,伊万·米哈尔科夫先生,不过我想你可能会更喜欢被称呼为布拉金斯基先生,毕竟这才是你的本名,我说的对吗?”

“……”伊万一愣,下意识握紧了拳头,“你是FSB[1]的人?”他的声音因为宿醉与轻微脱水而嘶哑,听起来苍老又衰颓。

“我和任何国家的政府都没有关系,布拉金斯基先生。”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辞。”

“布拉金斯基先生,我知道你在这几年里一直试图让自己一醉不醒,但是说实话,这种反抗毫无作用——如果我可以把这理解为一种反抗的话。那些背叛你的人只会因为你荒废了西斯特玛格斗技[2]而更快的抹杀你来掩盖他们的罪行,而不是为毁了一名优秀特工剩下的几十年人生感到寝食难安。”

“……那你又是谁,试图施舍给我‘美好的人生’的慈善家先生?你对我一无所知。”

“那并不重要,不过你可以称呼我为柯林斯。我只是想给你一份工作,布拉金斯基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

“……”

“今天下午六点,一位女士将在联合王国最高法院附近的韦斯莱咖啡厅有一次非正式商业会面。希望你能在六点之前到达那里,并且在接下来二十四小时内保护这位女士的人身安全。但是不要让保护对象发现你的存在。”

“我并没有接受你的工作——”

“——我会让你看到我的诚意,布拉金斯基先生。”

“不要忘了你目前无法证明你和FSB、MI5[3]或者其他什么见鬼的地方毫无关系。”

“如果你能接受我的合作请求,我会证明的。顺便说,布拉金斯基先生,如果我是你,我就会从你的公寓搬走。”

“?”

“虽然那个正对着你的窗户的公共摄像头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损坏,但是其实它工作状态良好,画面非常清晰而稳定。祝您接下来工作愉快,布拉金斯基先生。”

“DAMN IT!!!”

 

伊万狠狠地拉上了破破烂烂的窗帘,又狠狠地把它拉开对着对面的摄像头做了一个粗鲁的手势再把它拉上。窗帘轨发出吱吱嘎嘎的响声强烈抗议着它受到的粗暴对待,并抖下了一层灰尘。

一份工作?见鬼去吧!伊万怒视着手机上显示的“未知号码”几个字好像它严重地冒犯了他。来路不明、喋喋不休,伊万几乎能透过手机屏幕看到电话那端的人那副自鸣得意的该死的自信嘴脸。

就算那个见鬼的柯林斯知道科尔、米哈尔科夫、布拉金斯基这些他正在使用或曾经用过的名字又怎样?他已经在FSB的层层追踪下从俄罗斯逃到伦敦了!他有能力与无论是哪里的特工或者间谍周旋。柯林斯吓不住他,也没办法迫使他为谁工作!

伊万正在生着闷气,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咚咚咚

“请问伊万·科尔先生在家吗?”不认识的声音,男性,音调偏高,给人感觉很年轻。

显然的,伊万在伦敦几乎不认识任何人(住在对面的老玛格丽特和酒馆老板除外)。他也不认为在这个时间点(手机上显示着13:09PM)会有任何人想要来拜访他,尤其还是在这种见鬼的雷雨天。

咚咚——

伊万猛地打开了门,门外的人被吓了一跳,迅速地后退了一步,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伊万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对方,亚洲裔,身高1米65左右,戴着帽子,手里抱着一个长方形的大盒子和两个扁平的小盒子,身上穿着……快递员制服?

“您的快递,请签收。”快递员在伊万的注视下显得有些窘迫。

慢吞吞地“哦”了一声,伊万在签名栏上签下“伊万·科尔”几个字。快递员迅速地接过签好的单子,把一摞盒子塞进伊万怀里,扔下一声“再见”便扭身小跑着走了。

伊万被小个子快递员那一副被吓坏了的兔子般的样子逗乐了。他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形象:又乱又长的头发、胡须遍布的脸、满是血丝的眼睛、很旧的衣服和一身的酒味。这一切让任何一个正常人都能在他脸上看见一行大字:“老子是个不好惹的无业游民”。

这种认知让他感到一种莫名其妙地轻松——他是伊万·科尔,一个在伦敦混日子混得很失败的外国人。没人能在这里找到伊万·布拉金斯基、伊万·米哈尔科夫或者其他什么人。没人能找到他,而他也将一直在这世上苟且生存。

——带着满腔的愤怒、无处诉说的悲痛和彻骨的仇恨。

 

他早已成为莫斯科街道旁被无数人踩踏的黑雪,荣耀尽失地走上穷途末路。

 

【注释】

[1]FSB:俄罗斯联邦国家安全局

[2]西斯特玛格斗技:俄罗斯武术,早期是在前苏联时代的特种部队所教授的一项武术,目前已经开始逐渐对外传授,西斯特玛作为一种古老的格斗技术,在自卫防身的时候非常有用,曾有高手能在10秒以内击败4名壮汉(请不要犹豫的把伊万也理解成这种高手)。

[3]MI5:军情五处,英国谍报机构

 

【2】2012.08.03  13:12PM

伊万把三个盒子扔到了乱七八糟的桌子上,眼睛向寄件人一栏看去,有点意外地看到上面工整的签着“Collins”。

那么,这就是所谓的诚意?

伊万谨慎地拿起了最大的盒子小心地摇了摇,里面的东西并不轻,物体撞击盒子的纸壁发出沉闷的响声。他撕开包在盒子外面的那层纸,打开了盒子,里面的东西让他有片刻几乎停止了呼吸——枪。

一把半自动霰弹枪,长1米,重3.5千克,如果他没认错的话应该是贝内利M4,美国海军陆战队用的玩意儿。

还有一把短枪,伊万拿起这个小家伙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几乎要笑出声来。他严重怀疑这个给他寄枪的柯林斯是好莱坞英雄影片的狂热死忠——这是一把沙漠之鹰。

随着两把枪装在一起的有两盒子弹,伊万还在盒子里找到了一张纸条:请谨慎使用。英文字母被写的工工整整,可以看出和寄件人签名出自同一人之手。

伊万又打开了一个盒子,里面的东西正好是一整套休闲装,以及工工整整的另一张纸条:请不要过于引人注目。

好吧,好吧,他得承认,他现在的样子确实很引人注目,走在比较繁华的街上说不定还会被当成恐怖分子或者刚刚越狱的罪犯。

第三个盒子里的东西同样有趣,是一份档案。伊丽莎白·海德薇丽,匈牙利人,幼年与父母旅居意大利弗洛伦萨,成年后在奥地利读大学并拿到了学位,目前在伦敦一家名为BAT的中小型电子科技公司任高级助理。伊万在档案的第二页发现了夹在其中的一张信用卡和今天的第三张纸条:祝你工作愉快,布拉金斯基先生。

那张信用卡让伊万不由自主地警觉了起来,要知道有时候对当局来说追踪一笔资金可要比追踪一个人容易。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一件指定的衣服在搜索过程中也是醒目的标示。至于那两支枪……

不对,伊万摇摇头,如果柯林斯是FSB或者MI5的人,现在他们应该已经掌握了他的住址和行踪,没有理由不但不来逮捕他还给他送来武器。

有趣,真有趣。伊万眯起眼睛看着桌子上的东西,微笑起来。他对这份工作的抵触情绪忽然不那么强烈了。

 

雨停了。

下过雨后仍是阴天,云是灰蓝色的浓影,铺排满高处的天空,只留下近地亮白色的细长缝隙与小片光影。

伊万剃掉胡子剪短了头发,没有理睬扔在桌子上的休闲装和枪,而是从床底下拖出从俄罗斯带来的箱子,在里面扒出过去行动时穿的便装和陪伴他从人生的光明跌到黑暗的手枪。

他把柯林斯快递来的档案摊到桌子上,用手机拍下档案上伊丽莎白·海德薇丽的照片,然后打了个电话从附近的餐馆订了一份餐,一边吃一边仔细地翻看档案。

这份档案详细的令人吃惊,不仅有全方位的个人信息,甚至包括了海德薇丽在一个月间的信用卡消费记录、通话记录以及工作上的业务来往。

这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所能够获得情报的范围。伊万在心里给柯林斯的危险等级加上了五颗星。

伊万又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还有两个小时就是海德薇丽女士的会面时间。他最后一次擦拭自己的枪,认真地抹去枪管里的灰尘,然后站起身来,把象征安稳生活的一切丢在身后。

握着枪走过前任房主镶在墙上的镜子时,伊万有一瞬在里面看到了伊万·米哈尔科夫的影子——那是他最辉煌的时候,那时他的心中还怀有信仰,生活平静的表象还没有被破坏。这让他惊异地停在了镜子前,仔细地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伊万·米哈尔科夫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伊万·布拉金斯基——他看起来警惕而茫然,眼里盛满了对世界的不信任,这是更早的时候,二十年前,当他还不知道光明的璀璨,也不知道黑暗的深邃。

伊万愣了一会儿,又转移目光看向镜子里映照出的他手里的枪,忽然感到一阵怪异。他皱着眉想了想,终于找到了这种违和感的来源。

曾经,当他拿起枪时,他的身边总有另一个人,娜塔莉亚——永远那么冷淡,也永远值得信任的娜塔莉亚。

但是现在,娜塔莉亚就像伊万·米哈尔科夫一样被摧毁了,成了冷却的泥土,只能被留在记忆里,随着时间的流逝蒙上厚厚的灰尘。

 

【3】2012.08.03  18:44PM

伊万独自坐在韦斯莱咖啡厅的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今晚的第三杯咖啡。

漂亮的女服务员送来咖啡时略带紧张和兴奋地注视着他,可惜伊万正在假装低头看报纸,用余光瞟着十米以外正在与一位衣着昂贵的眼镜男士交谈的伊丽莎白·海德薇丽。

海德薇丽看起来比照片上略显年轻,这也许是因为照片中的她穿着一身深色职业套装并且表情严肃,而此刻坐在咖啡厅里身着白色洋装的她正与对面的男士交谈的兴致勃勃,不时面露微笑。

伊万拿起咖啡杯啜饮了一口,忽然发现杯子下压了一张纸条,上面记着一串数字,像是电话号码。扭头看了一圈,他果然看到刚才的女服务员冲他眨了眨眼,于是立刻对她做出一个心领神会的表情,把纸条装进了口袋。

意外的状况让伊万有些分心,抬头无意识地望着咖啡厅一角的一个摄像头。那位女服务员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之所以收起那张纸条只是因为她长得有些像小时候常常照顾他的乌克兰表姐。

 

最后一次见到那位乌克兰姑娘是三年前,他正和娜塔莉亚一起追杀一名背叛祖国后在乌克兰潜逃了数十年的前苏联间谍,却在街道的拐角与故人偶遇。

伊万本想躲起来避免在尴尬的时间点与她会面,表姐却一下子看到了他,走上来亲热地与他打招呼。这让一向行事严谨的娜塔莉亚很不高兴。

于是表姐刚一离开,娜塔莉亚就恶狠狠地把她高大的搭档推到了小巷里,质问他:“你忘了在加入FSB时上面是怎么告诉你的?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只有任务,我知道,娜塔莉亚,你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伊万当时只是平静地打断了娜塔莉亚的话,毫无悔意的样子把女特工气得不轻。

“伊万·米哈尔科夫,你这种态度是对任务的不负责,对你的性命的不负责,也是对我的性命的不负责。”娜塔莉亚把手放在伊万腰间的抢上,“我知道你不怕死,我也不怕。但是我希望当我把命交出去时是为了我的国家,而不是因为你的天真。”

“你太紧张了,娜塔莎。”

那时候他没想那么多,只以为路还长,以为他们已经看遍了世界上的谎言和欺骗,以为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都有正义的光环照耀。

他没有想到那竟成了他们的最后一次任务。也没想到娜塔莉亚一语成谶,她没有死在保家卫国的路上,而是成了伊万的天真的祭品。

 

快到八点的时候,海德薇丽与戴眼镜的男士在咖啡厅门前告别,然后步行离开了这里。

伊万保持着30米左右的距离跟在海德薇丽身后,谨慎地隐藏着自己的声音和身影,在注视着海德薇丽的同时也留意着周围。不知是不是柯林斯关于摄像头的提醒让他敏感起来,一路上,他总能注意到隐藏在各处的摄像头。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无处不在的眼睛正在观察着一切,记录着一切,这种认知让伊万莫名地感到不舒服。

伊万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他已经跟在海德薇丽后面走了二十分钟了。这让他不由得质疑是否真的会有人策划着伤害这位可爱的女性。谁知他刚冒出这个想法,便看到前方的路边有黑影一晃,缓缓地向海德薇丽的方向靠近。

那是两个男人,一个身形高大,另一个有一头金色的短发,看起来要瘦小一些。随着他们走过一盏路灯,伊万在高个男人的手臂上隐约看到了露出一半的纹身:Andre。

难道是Andrew-K?活动在伦敦的英国黑帮?

伊万看不出来这位名为伊丽莎白·海德薇丽的柔弱女士哪里会与英国黑帮有所牵连,但是除了他之外的那两个尾随者显然不这么认为。海德薇丽走进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巷。在又一盏路灯暗淡的灯光下,伊万看见高个子男人手中握着的东西有一瞬的反光。

枪。

海德薇丽已经走进小巷的中部,Andrew-K的两人也马上要进入小巷,伊万无声地冲到两名尾随者身后,从高个男人那里夺下手枪。

这两人明显没有想到还有其他人在暗中窥伺,看起来很是吃惊。高个男人先反应过来,一拳打向伊万的鼻子,伊万挡住他挥来的拳头,用力一拉,借力把他推到在地。金发男人见机也掏出一把手枪,伊万迅速伸手握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手枪伴着金发男人变得痛苦的表情掉在了地上。

高个男人见情况不妙,趁伊万还在试图控制金发男人之际从地上爬了起来,快步跑离了这里。金发男人面对同伴的抛弃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惊讶,看着他跑远了,忽然看向伊万出声问道:“你是谁?”字正腔圆的伦敦口音,声音里是不寻常的冷静。

伊万一个用力把金发男人撂到地上,随口胡诌道:“被你们跟踪的女士的保镖。”

出乎意料的,金发男人听到伊万的回答,在全身疼的呲牙咧嘴的同时反而松了一口气。他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迅速从衣服里掏出一张证件举得快要贴到伊万的鼻子上,“MI5,亚瑟·柯克兰,我不是你的敌人。”

Oh, SHIT! 伊万在心里把柯林斯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是什么情况?!他可不想见到军情五处的人!

亚瑟·柯克兰正忙着伸手拍掉身上的灰尘,没有监测到伊万复杂的心理活动,随意地问道:“听你的口音,你是俄罗斯人?”

伊万全身的神经都进入了一级备战状态,柯克兰并不知道他的事,这是显而易见的。但是如果让他再这样问下去,难保他不会发现点儿什么。于是伊万没有回应亚瑟的疑问,反而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为什么MI5的人会和Andrew-K混到一起?”

亚瑟眨了眨碧绿的眼睛,笑了起来,脸上浮现出一种名为“你真是个蠢货”的神气反问道,“这很简单,难道你猜不到吗?”又问,“你是瓦尔加斯家族派来保护她的人?他们为什么不派个意大利佬来?”

看来这家伙只是个被安插在Andrew-K的卧底,伊万下了定论。但是,瓦尔加斯家族?这是怎么回事?

他努力地使自己的微笑显得自然,不急不缓地说,“我只是海德薇丽小姐自己雇佣的私人保镖。虽然我不是意大利人,但事实证明我来保护海德薇丽小姐很合适,不是吗?”

“这倒也是。”亚瑟打量着伊万高大的身材,思忖了一会儿,忽然变了表情正色道:“这次你算是帮我一个忙,我刚才正想着怎么打晕那个大家伙然后再伪装成一个意外。但是——”他把“但是”二字咬得很重,声音里充满了警告的意味,“你最好就像你说的那样不是瓦尔加斯的人,否则等到我拿掉Andrew-K,下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赶出英国。”

说完,亚瑟转身离开了巷子,朝先前高个男人逃走的方向走去。路灯柔和的光落在他金色的短发上,呈现出阳光般的色彩。

伊万站在原处看着柯克兰渐渐走远,目光变得愈发阴沉。他抬起头,用挑衅的目光注视路灯旁的摄像头,然后扭身走进小巷,潜入进月亮也照不到的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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